“清新虞开府，俊逸鲍参军”，杜甫曾这样评价李白的诗歌创作。

静静观看日前面世的3枚紫禁城建成600年15克长方形银币，清新、俊逸的审美体验，立刻萦绕在胸；那朵朵灵动的祥云，又牵着思绪游走在风云激荡的历史画卷中。


提起位于北京中轴线中心上的紫禁城，首先会想到诸如“恢弘、壮阔”的词汇，似和“清新、俊逸”相去甚远。的确，穿越600年时光的紫禁城，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木质结构古建筑之一，是人类文明的宝贵遗产；它更是无声的记录仪，所承载的历史和文化意义不言而喻，“故宫学”也已成为专门的研究学科。


呈现这样一座大众耳熟能详又包罗万千的“实体宫殿”，再加上以往金银币设计已选取过有关紫禁城的内容，使得这套紫禁城建成600年金银币的设计易落入窠臼。相对于1公斤金币和2公斤银币的大规格，15克长方形银币因展现空间的局限性和形制限制，无形中又增加了创作难度。尤为难得的是，3枚15克长方形银币完整展示了紫禁城重要的建筑文化，用“小”诠释“大”，用“静美”展现“壮阔”，非常独特，别开生面。


观乎其外，入乎其中。这3枚银币的设计和艺术特点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首先，中规中矩，叙事清晰。


紫禁城建成600年15克银币是由国金黄金股份有限公司研发设计部副总经理杨元元和其搭档李保远共同设计的，相对于纪念币设计领域的专业设计师，这二人属于社会应征作者。杨元元对中国传统文化葆有一份敬畏之心，如何再现、传承传统文化，一直是她关注的话题。中规中矩、纯粹地呈现中国传统文化，是贯穿这三枚币设计始终的执着理念。


紫禁城建筑的核心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统称三大殿。三大殿是明清两朝皇帝登基、大婚、皇后册封等举办盛典的重要场所，也是中国礼制文化体现最为浓厚的地方。三大殿以中轴线为中心一字排开，无论是整体布局构造，还是建筑细节，如斗拱重檐、屋脊瑞兽等，无不体现着古人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思想。


用三枚长方形币展现三大殿，也是在讲述中国古代建筑的故事。杨元元告诉笔者，设计的整体构思是，将时间和空间相结合，以游客视角，采用一步一景、移步换景的形式，以仰视角度重点刻画三大殿，营造一种穿越时空感。

把三枚币一次排开，三大殿仿佛置于三块坚固的“城砖”之上，一“砖”一景，给观者一种穿越太和殿，依次登上中和殿、保和殿的体验感，既满足了观者对于威严的紫禁城最纯粹美好的视觉感受，又给观者留下了对中国古代历史和文化的想象空间。


其次，线条勾勒，化繁为简。


三大殿各具风格，要表现的元素很多。如何在币幅如此狭小的方寸间完整呈现？设计师巧妙运用线条勾勒三大殿主体建筑。

粗细得当、曲直自如的线条，展现了建筑之美。虽用笔简练，但仍保持了物体原状，突出了物体特点。比如，精心绘制的每一个斗拱，展现了不同的大小比例和不同气质。尤其是殿前拾级而上的台阶，整饬严谨，既衬托出主体宫殿的雄伟，又给人通古贯今之感。每一枚币面，宛如一幅白描，浮现出静谧的气息。


杨元元说，溯源这种创作方式，深受建筑学家梁思成影响。梁思成笔下的中国古建筑测绘图，创造性地融入了中国传统工笔和白描的技巧，更好地呈现出中国古建筑独特的美感，每一幅图都可当作杰出艺术品欣赏。对于金银币设计而言，借用建筑美学中的测绘方法，能突破自身局限，提升艺术表现力。

另外，细节生动，有历史感。


除突出三大殿主体建筑外，这三枚币的细节元素也极为丰富，耐人寻味。

细节一：朵朵祥云。在三枚币中，位置、形状不同的云朵，在天空中飘荡，有三重意蕴。其一，设计师采用的是中国吉祥元素——如意祥云纹，表达一种美好祝福。其二，作为一种意象，云在中国古典诗词中是常见的，在不同诗歌作品中被赋予不同内涵，承载了人类诸多共同情绪。但无论是“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山川云雾里，游子几时还”，还是“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行到水穷处，坐看白云起”，“云”的情绪表达总是内敛而含蓄的。其三，历史的足音。有道是“白云千载空悠悠”，年年岁岁云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看到白云，回忆往昔，心生无限感慨。因而，这朵朵祥云使币面有了“生命”，可与不同心境的观者深度交流，它的宁静也有了抚慰心灵的功用。


细节二：伸向远方的道路。绵长悠远的长路连接过去与未来，谁曾在此路过，谁又将在此路过，历史沧桑感油然而生。更为难得的是，这条路延展了币面空间，与天空、建筑、台阶，构成井然的空间格局，又自然而然形成了天、地、人合一的理念。

细节三：淡白灰条色块。这些色块代替了三大殿旁边的城墙剪影，若隐若现。这种抽象式表达不仅节省了币面空间，使画面主次分明，远近错落有致；而且有了留白，有了想象空间，有了艺术的审美意趣。

细节四：三大殿的名字。设计师很心细，把三大殿的殿名刊于币面上，具有认知价值和教育功能。巧妙的是，三个殿名并未固定地放在币面一端，而是采用“左-右-左”的放置方式，形成“S”形曲线，避免了呆板，具有了流动感。


黑格尔和谢林这两位德国著名哲学家都发表过对音乐和建筑关系的经典阐释。黑格尔说：“音乐和建筑最相近，因为像建筑一样，音乐把它的创造放在比例和结构上。”谢林则在《艺术哲学》一书中提出：“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按上述理念，中国贵金属纪念币也同时具有建筑和音乐的艺术特性。而紫禁城建成600年15克银币的设计自觉遵循了艺术本身规律，是其可圈可点之处，也可为未来中国贵金属币设计提供借鉴。


（作者：中国金币特约撰稿人 孟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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